凌晨三四點的玉陽山,，竟然人流不斷,。如今的人們，是抖音拍到哪兒,，哪兒就會火起來,。芳兒腰部受傷，給她找了一根樹枝拄著,，我倆相伴著,，朝著黑黝黝的山頂，不緊不慢地向上攀,。觸景生情,，我們聊起了和玉陽山有關(guān)的話題。

　　我和玉陽山的緣分,，源于母親,。母親四十多歲時得了一場大病，醫(yī)治一年多才痊愈,。母親病好后,，就開始和村里的老年人一起到處登山燒香。后來,，母親年紀大了,，不能再坐著村里的拖拉機到處奔波,，我們就常常陪著她在附近登山,。正月上老鴉寨，三月三爬玉陽山,，清明會登萬羊山,，幾乎一次不落。

　　和母親登玉陽山,，有兩次最為難忘,。

　　30多年前的春天，我在栗子小學(xué)教書,，兒子一歲多,，母親在學(xué)校幫我照看孩子。星期天,，正逢麻姑廟會,。母親想去，我就陪母親,，愛人在學(xué)?？春⒆印Ｎ液湍赣H,，從栗子小學(xué)出發(fā),，走過栗溝,，走上谷坨腰，穿過谷坨村,，一路步行,，走到麻姑廟，我就累得不想動了,。要說這麻姑廟,，學(xué)生時代我就和幾個同學(xué)一起來過。我們騎自行車到谷坨洼村,，然后步行走上來,。可是這玉陽山,，從來沒有登過,。我跟著母親在麻姑廟里轉(zhuǎn)了一圈，在廟前涼粉攤吃了涼粉,，心想著該返回了,，母親卻不挪步，心心念念要登頂,，我只好陪著,。一路攀登，母親總是遙遙地在我前面,，不時回過頭來,，笑瞇瞇地望著我。那年,，母親68歲,，我25歲。母親經(jīng)常爬山,，經(jīng)常步行,，身體康健。我很少步行,，很少走這么遠的路,。所以，母親比我身體好,。拿母親的話說,，她感冒，胡亂吃幾頓藥就好了,。我感冒,，輸液才能好。那一次，不要說我照顧母親,，一路攀登,，我自己都累得氣喘吁吁，兩腿發(fā)軟,，自顧不暇,。幸好遇見韓小攀，他是我在栗子小學(xué)的第一屆學(xué)生,。那時候,，他好像還上初中。小小年紀的他,，撇開同伴,，一路上幫助我攙扶母親。遇到不好上的地方,，他先扶母親,，然后返回來把我拉上去。

　　有了小攀的幫扶,，我們順利登上了玉陽山,。估算一下，從栗子小學(xué)出發(fā)到玉陽山頂,，再原路返回,，我和母親徒步行走了15公里。第一次登山,，可把我累慘了,。之后兩三年，我再也不愿陪母親上山,。

　　后來,，兒子一天天長大，我的體質(zhì)也漸漸好起來,。我和姐姐就年年陪母親登玉陽山。那些年,，麻姑廟里,，玉陽山上，留下了我們多少相依相伴的身影啊!有一次,，我們在半山腰,，居然遇到了南街表姨家的大表哥，他下山,，我們上山,。母親見了大表哥，拉著大表哥的手，哭了個稀里嘩啦,。母親沒有娘家可以依傍,，一直把南街的大姨家視為娘家。母親的大姨,，我們叫“老姨”,，她唯一的兒子遠在四川當兵，還娶了個四川兒媳婦,，生了好幾個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孫女孫子,。千里迢迢，交通不便,，也就不?；貋怼＠弦痰膬蓚€閨女都先后離世,，各自留有兒子,。老姨晚年，和母親,，親如母女,，相互溫暖。母親對兩個表姐的幾個兒子,，也是疼愛有加,。老姨去世后，母親和表舅,，和幾個表外甥漸漸疏遠了,。每每提起，母親總要說：“要是我兩個姐姐還在,，我還能有個說說知心話的娘家人,。”“姐姐”指的是兩個姨表姐,。她們應(yīng)該大母親許多,。母親小時候，在那座曾經(jīng)有名的劉家大院里,，兩個表姐教她讀書識字,，編織毛衣，慰藉著母親的童年時光,。玉陽山遇到的這個大表哥,，就是母親那個早逝的大表姐的兒子。母親一見到大表哥,，所有的悲傷往事涌上心頭,。她拉著大表哥的手，一邊流著淚一邊訴說著自己這些年對老姨和他們這些孩子的思念。那一幕,，深深印在我的腦海里,。每一次上玉陽山，到那個拐彎處,，我都會淚眼婆娑,。

　　2009年的三月三，母親的身體明顯衰老,，畢竟已是80多歲的老人了,，我們只是陪母親在麻姑廟里待了會兒，就回去了,。母親去世后,，我和姐姐又上過兩次玉陽山，后來各自忙碌,，連麻姑廟會都沒有去過,。

　　時光飛轉(zhuǎn)，又是十來年打馬而去,。聽說玉陽山有了玻璃棧道,，有了滑索，總是沒有機緣去,。忽一日,，錚兒說要早起登玉陽山。于是,，我們接受新挑戰(zhàn),，夜登玉陽山。凌晨三四點的玉陽山,，微雨迷蒙,，雨珠和露珠，在手電筒和頭燈的光亮下閃閃爍爍,，在花朵和樹葉尖顫動,。濕潤的空氣里洋溢著荊花和一些分辨不出品種的花香。到了半山腰,，玉陽山高大威武的輪廓漸漸從晨曦中現(xiàn)身,，像一幅掛在半空的畫卷，靜謐而神圣,。我們依舊從容不迫地走著、聊著,。玉陽山海拔不高,，但也有峭壁峻崖，尤其是后山。不過,，今天能夠在一個小時內(nèi)登上頂峰,，也算成功。登高望遠,，始見山河壯美;高瞻遠眺,，隨之豁然開朗，神清氣爽,，所有的前塵往事皆拋腦后,，暫且享受山頂?shù)拈L風浩蕩，享受清晨的霧靄縹緲,，享受現(xiàn)時的閑適安逸,。

　　玉陽山，帶給我太多美好的記憶,，留給我太多對母親的思念,。

　　往事如花飄零，回憶總是神傷,，歲月在這里留下了多少深深淺淺的腳印啊,。如今，玉陽山依舊,，只是,，母親離開我們快15年了。（薛小琴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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